4. 古老的难题:苦难与邪恶的疑问?

莊祖鯤

引发的思考

2004年12月26日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发生地震引发大规模海啸,据统计数据显示,此次印度洋大地震和海啸造成近30万人遇难,数百万灾民急需救助。这可能是世界近200多年来死伤最惨重的海啸灾难。面对巨大的灾难,人们难免想要“讨一个说法”。身边难免会听到此类的呼声:“主啊,为什么?上帝此时在哪里呢?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吗?”等等。这件事情的发生再次引出了一个非常古老的基督教信仰和神学的难题“上帝与苦难”。记载在圣经《约伯记》的故事想必每个基督徒都是耳熟能详的,其中的困难似乎也是苦难、邪恶之类的难题。当然这不是说神学对“上帝与苦难”的问题从来都是“无言”的。就基督教信仰而论,“上帝与苦难”是一个非常“经典”也是最为常见的质疑上帝的存在的问题,基督徒对此问题一直有深刻的思辨。

问题的陈述

其实上述的疑问总结起来就是本文要处理的,是一个宗教哲学的问题,就是苦难或邪恶的问题(Problem of evil),这问题在古代为伊壁鸠鲁(Epicurus)所提出,近代则为经验主义者休谟(Hume)所提出。

然而对基督徒而言,理智上最大的挑战也算是世界上为何存在邪恶这个问题。如果神是全能又慈爱的,为什么苦难与邪恶会出现在世界上?这问题在休谟之《自然宗教对话》(Dialogues Concerning Natural Religion)中提出如下:「是否他(神)愿意防止邪恶只是不能防止吗?那么他就不是全能的。是否他能防止却不愿意防止呢?那他就是怀有恶意。若他又愿意又有能力防止,恶从何而来呢?」这个论证陈述了上帝的存在与邪恶的事实间逻辑上的不一致。

哲学家以这样的方式看待问题,但是问题本身也是一般人所在意的。当我们遭逢悲剧时,我们当中谁不曾呼喊『主啊,为什么?』我们只是感觉到,在我们的经验和所信的神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异。这种从心里发出的呼喊,同时也是痛苦的呼喊、求助的呼喊、寻求启发的呼喊,并且是怀疑的呼喊;它对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前提产生质疑。那个『主啊,为什么?』所道出的,比哲学论证所表述的还多。

那么,这难题或许是拒绝基督教有神论最严重,也最切实的理由。比如在犹太人的大屠杀(Holocaust)中失去了家人的一位教授。对他来说,邪恶的事实,乃是『彻底地反驳了有神论。』许多人经验过苦难和小孩地死亡,或遭遇似乎不该有地苦难,使他们对神怀怨,每个基督徒可能也对这个难题感到纳闷,许多人都在这事上经历过怀疑地阶段。

不管是哲学家、神学家抑或是基督信徒都需要共同面对这个古老的难题,苦难与邪恶为何存在?只不过哲学家与一般人发问的方式不同而已,但在本质上相同的。

有答案吗?

这个难题是否有答案呢?它的答案是什么?针对苦难邪恶这个问题,有许多人曾经尝试不同类型的解答。当在处理这个邪恶的问题的时候,笔者也是冒着几分斗胆来尝试归纳总结。因为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问题,或许是有神论中最难的一个理性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教会历史中像奥古斯丁和阿奎那等这些伟大的神学家费尽心思探索的问题,他们也都不能一劳永逸地完全解决这个问题。总体来说,都不能提供完全令人满意的理论,换句话说,无法在神的能力、神的良善和邪恶之间提供和解。

尝试答案之一:有限神论者

为了解决邪恶问题地张力,人找出一个方法,就是放弃关于神的全能这个观念,而时常以二元论的形式出现。认为存在宇宙中至终的原则有两种而不只是一种,即除了神以外,还存在邪恶的力量。像大部分的有限神论者,他们持守一种二元论,其中神以外的某种东西限制了他所能够做的,布来曼却了解这个限制乃神自己本性中的一部分。他说我们应该提及的是一位神其意志有限定,而不是一位有限的神。这个限制是在于神的本性之内。在某些方面,布来曼为有限神论解决了难题,它基本上藉着抛弃神的全能这个观念来说明邪恶的存在。

尝试答案之二:恶是对完美的亏损(奥古斯丁)

无论如何,在感官经验世界的范围里,苦与罪是真实地不善的,那么,这些实际之罪的存在,是否与全善全能的神属性矛盾呢?神既已创造一切,那么苦与罪是否他的创造呢?这问题的回答,关键在奥古斯丁(Augustine)所提出的:『恶是完美的亏损』,意即罪作为一种恶,并非一个存有物(being),却是一个存有物被亏损的状态。故此,恶不是被造物,也不是以神为原因,若恶不是存有物,所谓『恶存在』这命题根本不能成立,故此不能影响神之全善全能性。有关恶是完美的亏损这观点,可以有如下的论证:对神是否全能全善的问题,或许仍有争论,但对他的其他属性,如他存在的状况是绝对的、必然的及常恒的这方面,我们都会承认。所谓罪的东西,如残忍与同情,憎恨与爱护等。故罪的存在,是依于一种相对的状况而来的。由于是相对的,则痛苦与快乐,罪恶与善良,是互相限制的,而其在人生的过程中,有限制就会成此消彼长的状况。由其此消彼长,则每遇或苦或乐的情况出现,皆不具有常恒性,而是无常性的。由其无常性看,则显明罪的性质是偶然性的,即可有可无的,而非必然性的。罪这种存在状况,为相对、偶然、无常的,正好与神的绝对、必然及常恒相反。而两个状况的相反,非平等对立的相反,因为绝对与相对、必然与偶然、常恒与无常,有同质的关系,不同快乐与痛苦为对立性质。由此分析,则所谓相对、偶然、无常等,皆为对绝对、必然、常恒性的限制而来,进一步可说,它们是由后者的不完全而来,或者说是对后者的亏损、缺陷而来。于是我们可说,罪存在的状况,是对神存在状况之亏损、亏缺(Privation)。《圣经》所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罗三23)早已定义罪是一种存有被亏损的状态。由是我们可知,罪不是积极性的存在状态,而是消极性的由神的绝对、必然及常恒的存在状况的亏缺而来。故罪本身并非一个存有物,却是人对神关系的亏损而来的一个状态。只有存有物是存在的,故此罪本身不能被视为存在的,是人存有物被亏损的状态。

尝试答案之三:自由意志的探讨

我们只要指出,神容许人有犯罪的可能,是出于必须且更大的善意,则这容许并不损及神的全善与全能。

人类亏损了与神的关系这一行动,是一个自由的行动,并非命定的行动。因为若是命定的,则必为外力或本性所牵引,而外力或本性亦必为罪恶的力量,然而前面已辩明,罪恶并无实体,只为一种关系之亏损,故罪恶本身并无力量。若罪恶能有力量,则须通过实体存有的人,才可以产生力量,那是说罪恶来自人亏损了与神关系之后,才能有力。但现今的人并未作此行动,则无罪恶力量可以迫使人选择罪的状态。故此人犯罪是出于人自己的自由抉择,亦即是说来自人自由意志的决定。

若人因自由意志选择而犯罪,则神为何给人这自由意志呢?在此,我们要先界划清楚这自由意志的范围,这自由意志,不同一般对自由的看法,一般所谓自由,是消遥自在之意,但这里不是此意思,却是指人与神的自由关系上说,即人能自由选择与神的关系,人可选择与神的关系密切,也可选择与神的关系破裂。当人选择了与神关系破裂,人与永恒无限者断了联系,进入隔绝状态。人性的善良潜质不再追求永恒无限的真理,却扭曲为执着于自己,也无穷追逐外物创造偶像。于是各种自私、贪婪、骄傲等一般所谓罪的情况,才因这扭曲而出现。

神之所以容许人有这选择的自由,因为神创造人,是一个爱的实体,使人可以爱他人、爱万物、也爱神,而爱是要以自由为条件的,没有真正的爱是出于被迫的或命定的。神并不把人创造成机械人或扯线的木偶,以使之被动地和自由发生爱的关系,却把人创造成一自由而又负责任的主体,使其能自愿地和他产生爱的关系,而爱在此才有真正的基础。同时,道德的善,亦因这自由和责任的条件而得以成立。行善不能被强迫,却必须有自由选择,及行为负上责任。

神创造人,有无限的创造性和美善潜能,须在一个过程中实现其潜能均须以自由为条件。而作为自由的实体,必然要时常面对堕落之可能,在这挑战下,人生命之奋斗向上的意义才能显出,而各种他所赋予人的创造性和潜能才得以发挥。若没有这可能性,则这世界将是一个最坏的世界,因这世界将会缺乏了挑战与奋发之可能性,这些可能性是完美的必要条件。

由于爱与人的潜能和创造性,神给了人自由意志,这是一必须的善,也是一更大之善意。故神容许人有亏损与他关系的自由,并不损及其全能,更显明了他的善意。

尝试答案之四:过程神学

在过程神学的答案是神没有胜过所有的恶,因为他不能这么做,尽管他已经尽力了。这个解决的方式想要保存神良善的属性,却否认了历史上基督教的神无所无能、无所不知和绝对主权的教义。若有人宁可相信一位比圣经中绝对位格还软弱的神,那他应该弄清楚这样做所付上的代价。他可能对恶的问题得到一个解答,但是,他也失去胜过恶的却是盼望。

尝试答案之五:莱布尼兹的辩论

哲学家莱布尼兹试图证明这个世界乃是所有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一个,就是说,这个世界虽然有恶的存在,但已经是神所能制造最好的世界了。理由不是因为神软弱,乃是因为某种创造的逻辑。在逻辑上某种恶是必要的,为的是达成某种良善的结局。举例来说,为了怜悯受苦者,就必须有人受苦,所以,最好的可能世界必须包括某些恶事。从这观点来看,神必须造出最好的可能世界,包括了最好的整体结果,要有某些恶的存在。为了他那么美好的标准,他必须这么做。但是,一个完美的世界逻辑上需要有邪恶存在吗?神本身是完美的,在他并无邪恶。而且根据圣经,起初的创造是没有包含恶的(创一31),难道那就是不完美的原因吗?在圣经中,神创造的生物在许多方面是不完美的。亚当被造是好的,但并不是完美的。他在考验中失败了。因此,即使是好的受造物也不完美。当然莱布尼兹的观点并不是说神创造的每件事都是完美的,而是这世界整体来说事完美的,虽然在逻辑上必须容许一些邪恶。

尝试答案之六:爱任纽

以下我们将探讨基督教传统所提供的一些答案。希腊教父思想的主流,认为人性为一种潜能;爱任纽可以为其代表。人类受造具有成长、成熟的能力。这种向神成长的能力,需要与善和恶接触,有了亲身的体验,才能作出有真知的判断。这种传统的看法,视世界为『灵魂塑造之山谷』,灵命若要成长和发展,先决条件为在其中遇见神。到了现代时期,希克(John Hick),他被公认为这种观点最重要、最具说服力的倡导人。在《邪恶与爱的神》(Evil and the God of Love)一书中,希克强调,人受造是不完全的。为了要成为神所要的样式,他们必须参与在世界中。神并没有将人造成机器人,而是能自由回应神的个人。圣经要人『择善』,但除非真有可能选择善恶,否则这教训便无意义。随意世上必须有善有恶,使人的发展具备真知与意义。

苦难有时候能塑造一个人,这是真的。希伯来书十二章说到,信徒经历父神的管教和鞭打,正如地上父亲以责打来管教小孩,我们的天父也让我们通过试炼,学习到敬虔的习惯。

这种主张显然具吸引力。它不单强调人的自由,也与许多基督徒的经验起共鸣,他们发现,在痛苦、沮丧的境遇中,更能深刻经历到神的恩典与慈爱。不过,这种看法在一方面饱受批判,因为它似乎给邪恶一席尊贵之地,让它在神的计划中居于正面的角色。如果苦难只是为了人类灵性的发展,那么,具毁灭性的灾难——如二次大战的原子弹与集中营——又怎么解释呢?对批判者而言,这种看法似乎只是鼓励人默许世上的邪恶,却没有提出道德的指导,或激励人抗拒它、克服它。

真正的回归:焦点在圣经

在前面的论述中,查验了不同哲学家和神学家对恶的问题的回应,其中都不是太合宜。以下,将从圣经的角度来查考,是如何提到恶的问题。

神是自己行动的标准

圣经从来没有主张,神需要为他所做的向我们提出解释。许多圣经的经节对读者提出恶的难题,但是,经文本身对此却未有所评论。举例来说,我们经常希望神在创始记第三章告诉我们,更多关于罪如何进入世界的故事。撒旦到底从哪里来的?如果他与其他的受造物原本都是好的(创一31),那他是如何变成恶的?为什么容许他来伊甸园试探夏娃呢?为什么一位良善的神会预定这事发生呢?如果他预定了亚当和夏娃的反应,那他又有什么权利来处罚他们呢?在这些经文的上下文中,很自然地会让人提出这些问题,但经节中却没有加以回答。事实上,当亚当怪罪神给他的妻子试探他(创三12),一次提出恶的难题,但神却没有对他所做的提供合理的依据。反而,他只是指出亚当的罪恶,并指明诅咒将临到他,然后离开现场。

在创始记二十二章出现相同的模式,神告诉亚伯拉罕要献上他所爱的儿子——这位应许之子。读者自然想知道,这个命令如何能与神的良善并存?虽然神阻止命令执行,这难道不是对父亲的爱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吗?但是,神并没有解释。亚伯拉罕不像亚当,他没有提出议题,而神也嘉许他的沉默、毫无退缩的顺服,以及相信神会供应羔羊的信心(创二十二15-18,罗四17-25,来十一8-19)

神没有为自己辩护,神宣称自己有至高的主权值得人的信任和相信,不论人是否怀疑他的行动。至终来说,他有绝对的主权决定赐予或保留怜悯。出埃及记三十三章19节非常清楚地指出这点:『我要恩待谁就恩待谁;要怜悯谁就怜悯谁。』从上下文可看见这段经文是阐明神的名,他所做的决定不由人来判断。他有权利做出一些看似触犯人类价值的行动,从人的观点来看,有些甚至与他自己本身的价值冲突。当情况发生时,他不接受人的审判,也没有义务解释。

这也是约伯记的重要主题之一。约伯相信自己受苦是不公平的,并且要求与神会面(伯三十三1-7、三十一35),他想象他将要想神提出问题,而神的回答也将证实约伯的公义。是的,神的确允许这个会面(伯三十八到四十二章),但不是根据约伯的角度;不是有约伯提出,而是神来发问。耶和华向他说:『你要如勇士束腰,我问你,你可以指示我』(伯三十八3)这些问题讥讽地点出约伯的无知。重点是,如果约伯对神在自然界的工作都如此无知,他如何期待能了解神心中对善恶的分配呢?在这个辩论里,约伯坦诚自己全然被打败。他把手悟在口上,这是一个羞耻的象征,也是承认对神无话可说(伯四十4)。但神却主动展开另一轮的问题(伯四十6-四十一34),结果也是相同的。完全没有暗示神有任何的软弱!约伯承认:『我知道,你万事都能作;你的旨意不能拦阻』(伯四十二2)。他也承认他的罪,宣称他的罪比他实际所知还要多。

注意到这个控诉如何逆转。约伯就像亚当一样,意图带出对神的控诉,但是结果呢,也像亚当的情况一样,这个抱怨者却被判为有罪。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约伯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必须忍受苦难,读者比约伯还多知道一点,因为能对到序言,知道神允许撒旦来试探约伯,以证明约伯的忠诚。但是,那也不是约伯受苦的一个完全的解释。读者接着想知道,为什么神容许撒旦做这样一件事。难道神不知道有兴趣让撒但信服?为什么他甚至假设撒旦的问题是真诚的?为什么会做出这个荒诞无稽的赌注呢?还有,为什么撒旦在天上出现?当初为什么撒旦被创造,还被允许做出恶的选择?

约伯记对这些问题没有提供答案。在书的末了,读者和约伯本身是处在相同的位置上。但是最后,读者的问题也必须处理,就像神处理约伯的问题一样。因为我们就像约伯一样,当神立定大地根基的时候,我们不在那里。在探索恶的问题时,我们也需要小心。我不认为提出问题是有罪的,但是,当我们把自己摆在骄傲的位置,要求得到一个答案:当我们的问题成为指控,表现出我们其实是怀疑神的良善时,我们只会得到神的斥责,就像他对约伯和亚当的责备一样。

保罗在罗马书中非常关注神义论。其实罗马书之于新约,就像约伯记在旧约一样,他非常有系统地集中焦点在恶的难题上。比如在第九章针对恶的难题开始热烈地对话。第14节地问题:『难道神有什么不公平吗?』,保罗惯有地回答是:『断乎没有!』但为什么我们必须说,神在这事上是公平的?因为神要怜悯谁就怜悯谁(出三十三9)。换句话说,神有绝对主权做他想做的,并且不需要进一步的解释。任何人想继续控诉神,他自身就要受到向神顶嘴的控诉,就像是一块陶土质问窑匠制作它的目的。这窑匠对陶土是有主权的,不论是在控制和权柄上,而对于神的软弱和自己意志的辩护,也是如此回答!

因此,罗马书肯定我们在圣经其他处所看见的。我们没有权利向神抱怨,而当我们那样做,就暴露出自己的不顺服。神没有义务给我们理智上满意的答案。他期待我们,虽然情况如此,我们还是信靠他。在恶的难题上,神的主权不容质疑,反而要加以强调。神的话语、他的真理都是可靠的。事实上,神并非不公平。他是神圣、公平和良善的。

总结来说:神是拥有绝对主权的主,他是自身行动的标准,不受人的判断。相反地,我们的判断需要臣服于他的话语。一旦我们清楚自己在认识论的处境,那么尽管我们有问题,都能确信神良善的品格,在这方面神的话是很清楚的。

神的公义是我们公义的标准,但是,拥有主权的耶和华,有时可能做一些事,从我们有限的心智来看,是与神的公义正好相反。当那样的事情发生时,我们应该不是要求解释,而是要信靠。

这并不是说,我们必须用盲目的信心来信靠神的良善,尽管讨论至今,可能听起来像是如此。对于恶的问题,我们只看见圣经对问题的部分响应,而当我们看到其他部分,神似乎并不希望我们以盲目的信心响应。事实上,信靠神是建立在神话语的基础上,并不是盲目的信心。这话语包含理性依据,并且指出圣经意外的事实也合乎理性地确认圣经地教训。然而,纵使信心不是盲目的,却与眼见的有所不同。希伯来书十一章的英雄们都忍受过可怕的苦难,却仍未看见神所应许的天上圣城的实现。他们凭信心而活;他们有神的话语,并且那话语是可靠的以他们受苦是必要的。然而,他们的信心却得胜了。信心的真正本质是坚忍,纵使问题没有特别解答。神的话语鼓励受苦者,要紧紧抓住神的应许,不要被怀疑所胜。

神学上有很多奥秘会浓缩到时间的奥秘里,为什么我们永生神喜爱在时间里把事情拉长呢?毕竟,如果神的目的只是单纯地创造一个宇宙和人类来荣耀他的名,他可以在我们几乎察觉不到的时候就完成这目的,甚至一场罪与救赎的戏剧也可能在瞬间就成就。

苦难大部分的问题确实在于我们的苦难好像在时间中被拉长了,我们向神呼喊,而他似乎没有听见,或者他好像是告诉我们,要等候、等候、还要在等候。

圣经告诉我们,很多关于等候的过程,它让我们看见,神的百姓如何在时间的走道上一次又一次被试验。它也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看见,神带领这段等候的时期直到末了,证实他自己,并且结束他百姓的苦难。

日本著名作家远藤周作曾写过一本小说《沉默》,小说内容是记述日本在17世纪迫害天主教信徒的故事。《沉默》提出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当教会受到迫害时,信徒发出的呼求为何得不到上帝的回应?当信徒为信仰牺牲生命时,上帝为何“沉默”以对?当信徒纷纷为主殉难时,上帝在哪里呢?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即使在今天,仍有其时代的意义。因为在今天,世界上仍然有迫害教会及信徒的呼求。在《沉默》的结尾中有这样的对话:“主啊!我恨你一直沉默不语”。上帝说:“我并不是沉默,是与你们一起受苦。”其实,自使徒行传以后的教会历史中,记载了许多血迹斑斑的殉道者,当他们在最后为信仰而献上自己的生命时,基督都是与他们一同受苦。

换个角度来看苦难和痛苦,痛苦从来不是一个实物,也不是一个「存有物」,而是人心灵的感受,主要来自人心灵对现实的要求,如要求幸福、快乐、满足,但当人所遭遇的现实与要求不一致的时候,痛苦就产生。现实是变幻无常的,一切都在聚和散,兴起而又消灭之中。当人得到时,他要求已得到的幸福和富足永远保留,但现实变化将之摧毁;当人企盼得到更大成就,且得到他人的欣赏赞美时,现实却达不到成功,而且他人又多有憎恶攻击。人力求年轻美丽,但现实却会衰老、丑陋,而且死亡。人心灵的本性往往追求终极、永恒的完美,但当人错误地将短暂、有限的事物当成是永恒的完美时,如执着名利、财富、权力的永恒时,那么将来一定痛苦,因为这些都短暂有限,随时会在时间流化中消失,转眼成空,人心灵于是陷入痛苦之中。

大自然的灾难,正是表明现世所见的万物是在时间中不断变化的,发生巨变时,就成为所谓灾难。

人要克服痛苦,必先用智能观察万物,知万物的变化起灭,原是正常,人的生老病死也是正常。只因突然发生,我们感情上难以承受。若以洞察之心来了解变化和短暂,不把永恒误置于这些有限事物中,心不执迷于现世,即可把一切成败得失看为平常,而不致进入悲苦愤慨,不能自救之境。但面对苦难,不能只是接受,还须进一步省思,为何我们见到他人有苦难时,总有不忍之心呢?这种恻隐之情,正显明宇宙人生必有更大的价值与真理存在,不只是物质世界的偶然聚散。

人心灵对他人受苦的悲悯,来自人类一种同体之情,人性的价值本来就植根于人类普遍的仁爱与良知。只可惜因人的自我中心和各种罪过,而扭曲人性的善。然而,苦难的发生,更能使人明白生命的可贵价值,而能走出醉生梦死,执迷于现世繁华的生活,寻索仁爱的根源,宇宙之主宰。

由人性的美善反省,我们可进一步相信和揭示宇宙以仁爱慈悲为本体,才使人心灵有悲悯和怜爱之情。这仁爱本体即是有悲悯与亲情的上帝。上帝是天父,祂主动以爱心临在人间,而产生特殊的启示和救赎。祂对苦难的处理,不是用全能强迫人间变善,却是亲自在人间与人共渡痛苦。耶稣基督是道成肉身地来到人间,祂没有用大能来迫人接受祂,却以爱心抚摸和安慰人心的悲痛,更选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与一切受苦的人共同经历苦难,也承担和宽恕人的罪过,再死而复活,使苦罪转化为新的生命,新的仁爱能力。

耶稣基督的受苦和复活,在绝望的深渊中创造了盼望,又将痛苦转为宽恕、仁爱与怜悯,因而使受苦的人得安慰,也使人学会安慰他人的痛苦,如保罗所说:「我们在一切患难中、祂就安慰我们、叫我们能用神所赐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样患难的人。」(林后一章4节)因上帝的同在,人即可克服和转化苦难,成为无尽的仁爱动力。

无论如何,当我们一再从圣经中看见,恶是为了成就善,我们岂能不以信心来接受那些目前还未获解释的恶事,在神的内心深处是有其目的?

想再次强调,我们无法对恶的难题有一理论上完全的答案。以上所有的答案,给我们强烈的鼓励,使我们在未得解释的苦难中,仍然能信靠神。

对于今日的基督徒,应当存十足的心态来相信神,当我们了解到我们还看不见整幅图画,面对苦难这个场景的出现,暂时我们无法真正了解。但我们从经上的话中可以得到很大的安慰:“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罗八28)

有时,判断一件事是祸是福,不在乎苦难本身,而在乎我们的反应。同样的阳光可以熔化奶油,也可以晒干泥巴。

藉着神的恩典,我们可以透过对神的爱的信心,看到生命的一切,这时,我们能够坚定地,和哈巴谷同样说:“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葡萄树不结果,橄榄树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粮食,圈中绝了羊,棚内也没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华欢欣,因救我的神喜乐。”(哈三17-18)

虽然这个古老的难题再次浮现,但要人真正明白其中的内涵,是要等候、等候、再等候,直到那日子。就是神主动愿意向我们展现他伟大的旨意的时候。

参考书:

《21世纪基督徒装备100课》 世界华人福音事工联络中心

《圣经教义与实践》 卷壹 韦恩·格鲁登(Wayne Grudem)著Fes press

《卫道学概论》 约翰·傅瑞姆(John M.Frame)著华神出版社

《重返理性》(美)凯利·詹姆斯·克拉克 著北京大学出版社

《基督教神学》艾利克森 (Millard J.Erickson)著华神出版社

《基督教神学手册》 麦葛福(Alister E. McGrath)著校园

文章:

《自然巨变与苦难中的反省》梁燕城

《苦难与上帝》 梁家麟

《“苦难论证”的不健全处》陈成斌

从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的命题谈开去网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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